他始终不曾改变分毫,在他心里,一直憧憬着回到风景如画的江南,日落时分,采一捧野花,沏一壶清茶,掌门许诺他,灭掉铸剑山庄,便带着璃儿离开吧。谢羽寒点头,然后坚定地对我说,璃儿,等着我,我会带你回去!他转身上马,喝下掌门递来的马血酥油茶,一骑红尘,消失在雪山氤氲的夕阳下。
在四顾苍茫的雪山之巅,我长久的注视着谢羽寒离去的方向,我知道,这一去必是阴阳两隔,再也没有相见之日。
月光如水,天空亦满是流光,我轻轻推开掌门的房门,不出我所料的,掌门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。
掌门叹息:“当日教你无影之毒的最后两成时,我曾犹豫过,可是我心存侥幸,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堤防,没想到还是有今日。”
“不是无影之毒,我早料到你会堤防,所以从一开始就另寻他法,不过,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是的,早在10年前,我第一次见到掌门时,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,那个多次在师父酒醉之时听到的女人,身上带着师父死前房间里弥漫的荷叶芳香,荷带衣毒,荷香沁脾,这种雪山派才有的剧毒毒药荷带衣,我既识的,师父又如何不知?只是师父甘愿死在爱了一生一世,却有缘无份的女人手中,在弥留之际,师父不曾吐露半点关于凶手的言语,而是希望能够给视如己出的两个徒弟留下点东西,可是,就连师父耗尽内力争取时间写的短信,也被掌门掉包,换成引导我们上雪山的“嘱托函”,她看中的,是我和谢羽寒能帮她铲除异己的能力,她知道师父并不希望我们参与江湖斗争,所以导演了这场兔死狐悲的戏。
这些年来,我一直谋划着如何帮师父报仇,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在事情背后的秘密,原来我的师兄谢羽寒,竟是铸剑山庄失踪20年的少庄主,当年师父看出谢羽寒的天赋异禀,怕被牛成利用危害武林,于是悄悄带走谢羽寒,将他抚养长大并从小灌输正道正义,可是此事被掌门知晓,更坚定了她要带走我们的决心。想谢羽寒年纪轻轻,如何能敌牛成几十年修为的舍命一击,这一步棋,就是要让牛成父子自相残杀,然后再告知真相,让牛成痛不欲生,这才是对牛成致命的打击。
我看着掌门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,心中竟有些不忍,她虽然利用了我们,却一直待我如师如母,我上前扶起掌门,用衣袖擦净嘴角的鲜血,问:“文姨,你告诉我,你……究竟有没有爱过师父?”
“爱过,”掌门微展笑颜,艰难的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,目光中带有我曾在梦中梦到过的娘亲的爱意“可是璃儿,我要你记住,欲成大事,至亲可诛。”掌门的手慢慢滑下,眼神一点点的消散:璃儿,雪山派交给你,我真的放心了……我,可以去见你师父了。
我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号啕大哭,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,梦醒后,我和师父,谢羽寒还在深山中的小屋中,师父笑着叫我们起床练功,或许在几年之后,师父会遇到此生挚爱的女人,待我们像娘亲一样温柔,可是,这终究不是梦,算算时间,谢羽寒饮过的马血酥油茶中的荷带衣差不多也该发作,只是不知道,此时此刻谢羽寒是否已经伤在牛成手中?如果谢羽寒已经重伤,不知酥油茶中有荷带衣的真相,或许心中会好过一点。
我第一次拿琴弹起了没有暗杀术的《云裳诉》,心中的悲痛如同雪山派常年飘落的大雪。
此后,一生一世,我都没有眼泪可流。